止隅Yvo

Wann kommst du mich holen im heißen Julischnee ?

【仏英】Let it fall and hit the ground(05)

01-02-03-04

05


*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

跪在地上,后背弓起,肌肉紧绷。

他听见那种大火焚烧木头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一阵热量掀来,焦糊的味道涌进他的鼻腔。他蜷紧身体。

臂弯里紧贴心脏血脉的地方有两个个小小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两个孩子。Francis救下他们。他依然没有动,觉得自己背上别是烤焦了吧,现在毫无知觉,四肢僵硬。

那完全是一时热血上涌的冲动,或者是手臂里的孩子睁着茫然又恐惧的眼睛、眸子颜色和曾经的那个Arthur Kirkland过于相像,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跃下马背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了他们。

没什么原因,也不需要原因。听起来多高尚。

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了劲,脱力般地趴倒在地上。一时间剧痛翻江倒海浸透他身体的每个细胞。现在他宁愿自己依然僵硬地跪在地上了。耳鸣、眼前模糊,他感觉到身下的孩子挣扎着钻出来,然后手足无措地牵着手站在他旁边慌张啜泣。

有一口血卡在他喉咙里,呼吸都是血腥气。

偏偏在这场伏击里他的队伍被打散,Francis咒骂一句,开始考虑自己能不能在尸体凉透之前被人发现。

眼皮越来越沉。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睡,还有个声音说来吧,他们都在这边等你。


“Francis-”


*


“Henry这个人非常自负。”

“也非常狡猾、并且重兵在握。”

“他会先入为主地以为我是想来一举清除我走向王座的障碍,也就是对父王很重要的,你和他。他会以为我只是先挑了软柿子试手,所以我们需要在他收到消息之前攻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他。”Francis双手撑在桌上,地图铺在他和Antoine面前。

年长的男人绷着脸,神色并不轻松,他思考半晌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地点:“时间来不及,殿下,我们最快出发抵达西境也要两周,在那之前足够亲王产生怀疑。”

Francis沉下脸思考。他很熟悉战争种种,肉搏到谋略,但是论起运用小聪明处理这些细节,没人比得上Arthur Kirkland。他用力眨了眨眼,眼底卷起几乎不可察的漩涡:如果是Arthur会怎么做?他想起男孩发生过那么几次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投机与疯狂,一个点子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呼啦。

橙色的火焰浸染了半边天空,Francis盯得久了,在深蓝色和橙红色的交界感觉到诡异的和谐和美感。晚上原本是有点凉意的,但距离着火的堡垒太近,这让他额头沁出汗珠。黑色的砖石在烈火里岿然不动,全靠他们之前搬上去的干草和堡垒里的家具才让这火势异常猛烈。

这里依然能保留下来,在以后,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没有人再属于这里。

他们很小心地控制大火不波及到附近的村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放出话去,说王储殿下的军队平叛了南境有异心的国王旧部,这种程度的虽然算不上精心但是足够他们拖延时间了,想到这里Antoine看了一眼Francis,表情略微复杂。

而后者轻易察觉到投来的视线,心情颇为轻松地露出一个纨绔子弟脸上常带着的笑容,“怎么?”

男人摇摇头,道:“殿下变了很多。”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成熟了很多。”

Francis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再接话。

摘野花编花环的Francis不知道、害死Rosa Kirkland的Francis不知道、手刃自己兄姊的Francis也不知道,原来成熟是这样一种含义,是身上永远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却从不把那个名字说出口。也许只是一种潜移默化,在生活中在生命里他脑海中时不时就蹦出另一个人的样子,他的走路、他的谈吐,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识在模仿。

他承担责任,拼命思考,开始伸手去争夺可以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换来这个-成熟。他觉得不尽然,因为他不想要这些,他想抛下一切去寻觅别的东西,再也不回来,但是他又想,即使如此我还留在这里,这也许就是那个词所代表的吧。


“殿下?”Francis回过神,发现身边人在唤自己,问怎么了。

Antoine脸上透出些犹豫,他斟酌这是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Francis发现了,又问了一遍。

“殿下,王城那边,您的那位储妃……”他皱眉措辞,“传出来的消息都说他野心勃勃,一直盯准了B国的王位。”

不论这次西征的结果如何,王城最需要的都是稳定,而Kirkland家的omega是这个世界上看起来跟稳定最沾不上边的那个,让他不由得担心Francis离开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对方会做出些什么来。

Francis闻言点点头,只道:“我知道。先由他去吧。”

他面上没有丝毫破绽,Antoine对于他和Kirkland小时候的渊源是知道一些的,见他这样便也没有多说。王储殿下依然面对着燃起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在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人,他的金发依然像从前那样长且卷,懒懒地搭在肩上,少时这让他显得美丽且天真,但现在这种随意之下藏着锋利的刀刃,一切都表明他的脱胎换骨。原来的孩子于他已经变得陌生,却陌生而值得信任。


*


几乎没有人知道,Francis知道Alfred F Jones的存在,并且他们见过,不止一面。

那是那场关于Rosa的意外发生后一年后的事情,那时Arthur的精神状况可以说-非常不好。Alfred听见开门的声音时还以为是Arthur,正在读书的十一岁少年眼睛亮亮的,抬起头喊哥哥。

Francis正在站门口,逆着光,长发有点乱,Alfred怀疑他看见了血迹。

“你就是Arthur偷偷养起来的那个孩子。”这时候的Francis已经成年了,比Alfred高上一个头,但他问出这句话之后没从男孩脸上捕捉到一点惊慌,他慢慢地把书签夹好放下书,然后站起身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就是Francis Bonnefeuille,”少年给他一个笑容,露出尖尖的虎牙,镜片后面碧蓝色眼睛里溢满恶意,一瞬间好像换了个人。“你是害死姐姐的人。”

Francis挑了挑眉,绕过Alfred拉开椅子坐下,从手腕上解下一根丝带把头发挽起来。

“你每天就这样,在这里闲得像条米虫然后装成他的乖宝宝?”

Alfred不回答也不生气,安静地看着他。


Francis心里想,又是一个早熟得可怕的怪物。Kirkland,只要是和Kirkland有关系的都不正常,仿若诅咒。


他换了个话题。“我以为你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这回他倒是很快回应。

“因为你喜欢她?”

这时男孩才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来,他像小兽似的呲牙,“哦?喜欢?当然不-我爱她,比你、比Arthur Kirkland更爱。”


“你们还有彼此,Rosa是我的全部。”他冷笑一声。


这句话落下Francis觉得内心深处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他有一点呼吸不畅的感觉,但是那原因实在飘渺,他一时抓不住什么。

“你对Arthur很重要。”

“是呀,”

“我是他很重要的棋子。我足够聪明,Bonnefeuille。”

“即使如此,他一直待你不错,你何必这样对他。”

男孩故作不懂,眨了眨眼睛。“我?我一直按他想要的,做一个乖巧的弟弟,有什么不对?”

“再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他。”Francis眸色重了几分。

弟弟。现在Arthur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让他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死去的妹妹。他看得清楚,Rosa死后一段时间Arthur好像真的缓过来了,所有人都这么以为,但是他近乎疯狂地把自己的精力投在政务里和Alfred身上。一边是妹妹的梦想,一边是他曾没能担任好的哥哥角色。他的保护欲和控制欲随着铺天盖地的愧疚感侵蚀着他本来就羸弱的身体,他已经被蒙了理智,被负罪感支配,而面前的男孩不遗余力地助长这个趋势。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Francis平静下心绪道。

“哦?”他仿佛听了笑话,嗤笑道,“让我告诉你,我只想让Rosa回来。你用命换也换不来。”

Francis挑起眼睛看着他。

“你是个理智的人-除非你还想否认这个。”

“你要完成Rosa的心愿,就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当然即使这样你一定也有别的办法,但是我想那不会很容易。另一方面你也没有逃离他的把握对吧。”

面前的男孩神情变得复杂。他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Rosa的心愿、Rosa的心愿。这东西让两个天才着魔一般,说到底女孩的愿望实际上非常单纯,她只希望自己的两位长兄不要继承皇位,希望国家繁荣、人民安康。但是这魔咒缠上的两个人:国王的私生子、王子里最不受重视的omega,他们为她发疯,并且愿意为了成为完成她心愿的那个人不惜一切代价。那唯一一个人。


“所以你想怎样?”男孩终于回答。这就算是放软态度了。

”你离开他,越快越好。“Francis这么说,”我会帮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适合你建立自己的势力,当然不正统,但是可以很强大,要看你自己的能力。我会给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基础。“

男孩露出一个罕见的茫然表情。他好像料到了这些,又为这真的发生了而惊讶。

许久他问:“Arthur对你开过一枪,我以为那是决裂的意思。”

Francis撑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走向小屋门口。“我就当我们是谈妥了,麻烦你尽快解决掉你剩下的顾虑,然后我就送你走。”

然后他说:“你不觉得那一枪是我该得的吗?”


*


“-Francis。”

是谁在叫他?

意识逐渐回笼,鼻腔里充斥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他终于想起来他是在战场上。伏击、火焰、摇摇欲坠的木屋、两个孩子-

他猛地睁开眼。


“Francis。”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Arthur Kirkland到了战场上也依然镇定自如,绿色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却并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Arthur看见Francis终于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但是想到他背后的烧伤又皱起眉。

“Artie…?”

“是我,你没做梦,也没死-很不幸。”他换了个姿势,一只手绕过Francis的后背扶上他另一侧肩膀。“能站起来吗?”

“那两个孩子…”Francis挣扎着说话,吐出来的几近气音。

“我看到了,派侍卫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到底能不能行?”

Francis实在没力回应,就着Arthur的支撑艰难站起身来,他的体重几乎都负担在omega身上,然而Arthur只是微微晃了两下便稳住身体。

虽然他心里想的是真tm沉啊,早知道就叫人把他抬上去了。

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滚烫得吓人,Arthur腾出一只手摸了摸Francis额头,果然在发烧。不过看起来没有断胳膊断腿,这也算是好消息。他比了个手势,两个士兵走上前来一起把Francis扶上一匹马。

Francis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此时也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就被送到马上,他努力稳住身体苦笑了一下,刚想提起力气说自己现在恐怕没力气骑马,一道身影就跃上马稳稳坐在他身前面。

“我觉得你应该还没伤到需要我抱着你的程度,”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自在,Francis意识模糊,却本能般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所以扶稳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风拂过他脸颊和头发,微凉的风吹走一些他的高热,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眼神聚焦,身前是一袭黑袍的青年,身下是一匹黝黑的骏马,在龟裂的土地上疾驰。这是他第一次看Arthur骑马,没想到是从这种角度。

他笑了两声。

Arthur当然把这两声笑收进耳朵,骂了句你笑什么。

“我就是没想到。”他虚弱地靠上Arthur的背,感觉omega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他咳了两声。

“没想到?”Arthur尾音上扬,Francis不看都知道他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既气恼又不屑。他一下就理解了Francis没头没脑的话语里的意味,又立马找回了浑身的刺。

“没想到我能骑马?我是omega,不是废人,混蛋胡子。”

只不过这些小刺没了曾经的冰冷,更像是不肯放下的习惯。


他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温暖的情绪,靠得更紧了一点,一边手臂轻轻地环上前面那人的腰。他吸了吸鼻子,捕捉到一缕熟悉的、清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茶香,然后他感到从未有的心安。

Arthur没挣脱。

一时间两人之间只剩下风声和规律的马蹄声。


“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Francis声音很轻。

Arthur脸色变幻,他实在不习惯他们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和谐。他悄悄摸进自己衣服里侧的口袋把里面那封信再往里面塞了塞。

“把你的的多愁善感收起来,Francis,”他绷着脸,虽然知道后面的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还是为突如其来的慌乱感到懊恼。“我留着你的命是因为它对我还有用。别忘了六年前的事情,下次我不会再留手了。”

Francis对这威胁一笑置之。他在想他终于又肯叫自己Francis了,在想自己原来是怀念那清淡茶香-在六年之后。

Arthur脚下一蹬,速度又加上几分。Francis还有力气说这些废话,他心里想,大概是没什么大碍。是了,alpha哪会那么脆弱。


幸好还来得及。在这时间他们两个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却不约而同地冒出字眼相同的念头。


TBC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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